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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歌教育是社会审美最有效的提升和标志
作者:许晓雯 来源:中国作家网 浏览次数:3537次 更新时间:2023-01-17

  我国是一个诗的国度,自从有了诗歌,也就有了诗歌教育;诗歌的蓬勃发展,随之带来了诗歌教育的蓬勃发展。记得有位老师说过,诗歌的历史有多长,诗歌教育的历史就有多长。诚然,从古典诗歌的写作到现代诗歌的教育,这是一条渊源不断的教育的河流。这种教育对人,对社会、对一个具体的城市文化都具有审美的提升意义。以诗启真,以美育心,由此对诗歌教育意义的思考,会是诗和教育这条审美的河流,在我们当下繁荣的经济社会,显出更为不同的意义和价值。

  谈到诗和诗歌的教育,我们常常想到的是读诗,解诗和写诗,如我们每个家庭都几乎从幼儿开始读起的“床前明月光”、《唐诗三百首》,从读到解到背诵再到一些少儿哼哼呀呀做起诗,这一条龙式的读和写,正是我们民族、社会、家庭诗教的开始和源头。早在2000多年前,圣人孔子就说过,“不学诗,无以言”。孔子把“诗”作为他人生教育使命的最重要内容,为此他整理了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《诗经》,从而使诗歌教育的河流,开始在我们民族、社会和家庭中浸润和流淌。“三百五篇,孔子皆弦歌之”(《史记•孔子世家》),这说的正是诗歌教育的开始,孔子要求学生诵诗三百:“小子何莫学乎《诗》?诗,可以学,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,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”。(《论语•伯贤第十七》)。

在这儿,不仅诗教开始了,诗歌教育的意义也被孔子说得清晰而明了。“可以兴”——这里的“兴”,是指诗歌通过形象的比喻,让人们产生联想,从而理解抽象的事物或道理,这是人们认识事物的一种重要方法;“可以观”——这个“观”是“观风俗之得失”,就是说,诗歌可以起到提高观察现实的能力,提高洞察人情世态、分辨是非的能力的作用;“可以群”——这个“群”是使人们聚积起来,“人心齐,泰山移”,“众人拾柴火焰高”,无不说明团结的力量是巨大的。同时能去除轻薄、嫉妒、嫉恨这些习性,用诗歌来陶冶自己的性情,断自己的烦恼和习气。“可以怨”——这个“怨”是不满。但有注家说怨是“刺上政”的意思,即是对社会政治以及上级统治者的不满,喻言诗歌可以干预现实,批判国家不良政治。即运用讽刺的形式,针砭社会时弊与不合理的社会现象,监督当权者的事政与执政的能力和效果。“事父”、“事君”,则是是从道德伦理,忠孝节义上说的;“多识鸟兽草木之名”,为之学习自然常识。由此可见,孔子关于诗歌的“兴、观、群、怨”学说奠定了中国古代“诗教”的价值意义。于是中国诗歌教育的源头之河,从此开始并源远流长而滔滔不绝了。

  白居易的母亲从白居易呀呀学语开始,就教授他念诗和解诗。这种启蒙式的家庭诗歌教育,使得白居易刚到九岁,就已经能够“谙识声韵”,年已十六岁便写出了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的千古名句。这一被我们后人反复传诵,学习的家庭诗教的范式和典例,启悟我们的正是诗歌教育最好从儿童和家庭开始的最好样板。从儿童和家庭开始念诗、解诗与写诗,这个过程表面看是诗人们最好的成长之路,李白、杜甫、范仲淹、陆游等大诗人,无不是从少年开始就接受了最好的家庭诗教。正是这种幼年、少年的家庭诗歌教,启发、开悟了这些天才诗人们的天赋和才华,从而这些伟大的诗人们,作为一个个的个体,都成为了我国文学、文化天空中最璀璨的星月与光辉,成为了一个个中国文学、美学史上最为伟大的个体。

 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,没有审美是不可思议的。从古希腊到古罗马,再到古老而动荡不止、生命不息的欧洲;从远古消失的巴比伦,到而今卓然屹立的金字塔;从中国的北京猿人,二里头文化和三星堆的发现,再到至今巍峨不倒的长城和令世人仰慕敬重的北京故宫,这一切的一切,表面看都是建筑、文物和物质,而其本质的,都是人类对审美留存、发展和继承。是审美生命力在今天的光辉和照耀。而这审美的光辉,又无不自始至终伴随着诗歌和诗歌教育的存在和丰富。巴比伦文化与《吉尔伽美什》史诗;古希腊文明与《荷马史诗》;古罗马文明与诗人奥维德的《变形记》,中华的古老文明与《诗经》,如此等等,追根溯源,从某个角度说,所有的古文明,能够留下并被我们认识的,都是从物质到审美的一个过程和升华。而所有可以走入审美视野的,又都是深含着诗的存在和韵意。古埃及的金字塔,让我们看见的是建筑,让我们认识的是审美。古罗马的剧院和斗兽场,让我们震撼的是建筑的砖石和残存,而让我们领悟的是审美的震撼和感受。我们的长城和故宫,浮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千年万里而不倒的巨龙之物阵,是辉煌的砖石和瓦屋,可留在我们内心深处的是我们的审美和感悟。

  可以说,没有审美,就没有历史。

  没有审美,就没有我们内心过往的一切,而这作为精神的审美,是从哪儿来的呢?审美的精神源头在哪儿?如此地去回看历史和教育,审美的源头正是源于诗,源于人类最早开始的诗歌之教育。中国始于两千年前的“乐教”和“诗教”,直至今天去回望和品思,正是一种审美教育的开端和培育。朱熹在《诗集传序》中,对此作过详尽的描述:“昔周盛时,上自郊庙朝廷,而下达于乡党闾巷,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。圣人故以协之声律,而用之乡人,用之邦国,以化天下。”可见周代对诗、乐、艺术、审美的教化作用之重视。这里的“乐”是指《乐记》之“故乐行而伦清,耳目聪明,血气和平,移风易俗,天下皆宁”。在这个传播过程中,体现的正是那个时代所要的艺术教化的美育效果。到了王夫之,又继承上古以降的“习之性成”,指出“性者生也,日生而日成之也”,“目日生视,耳日生听,心日生思”,强调包括艺术审美的日常生活和习惯对人日积月累的长期教化、教育和养成。

  1795年,德国古典美学的大诗人席勒在《审美教育书简》中提出了“审美教育”的概念。他把教育分为体、智、德、美四种形式:“有促进健康的教育,有促进认识的教育,有促进道德的教育,还有促进鉴赏力和美的教育。这最后一种教育的目的在于,培养我们感性和精神力量的整体达到尽可能和谐。”由此而证言,审美教育正源始于诗之教育,抵于审美形成。到这儿,返回最早孔子说的,“小子何莫学乎诗!诗,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群,可以怨。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,多识鸟兽草木之名”(《论语•伯贤第十七》)。这是我们民族最早的诗歌教育,也是最早的审美教育。

  而当我们谈到没有审美,就没有历史时,若没有诗歌的教育之源,又哪儿会有审美教育的源头?当然,诗教不是单纯的审美过程,诗歌教育不能等同于审美教育。但一个民族,一个国家,没有对诗歌的审美过程,又哪儿可以有对世界万物的审美经验?这如同一个人不能从万里长城中感受到诗的存在,又何谈长城的巍峨之壮美?感受世界,须便让我们从审美开始。审美万物,又是审美诗歌之开始。读诗、诵诗、解诗、写诗,我们不一定要做诗人,但读诗、诵诗、解诗和写诗,却恰恰是审美的开始。既然审美始于诗,审美教育始于诗,那就让我们从一棵草丛中读到诗,从一条河流中听到诗,从一块古老斑驳的砖瓦感受诗。一个人一生没有写过诗是可以理解的,但一个人一生中没有受到过诗的教育是不可思议的。

  一个人没有在课堂上受过审美教育是可以理解的,但一个没有来自内心的对外物的美的感受是不可理喻的。一个伟大的民族和国家,可以从各个方面总结概括她的伟大和光辉,但这个民族与国家的人,如果没有普遍对美的感受力,不能体悟本民族历史、现实中无处不存在的美,谈论这个民族的伟大,那也一定是空泛和虚妄的。由此说开去,一个人要能有感知来自四季的一棵草和一片叶子的美的能力,一个群体要能感知来自时间与岁月的一块碎砖、一根朽木的美的能力,而一个民族,要能感知本民族中每一寸历史与土地中生命、万物的美的能力。

  审美,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最有效的判断尺度。

  审美,也是一个人和一个群体对自己,他人和世界情感与爱的最有效表达。而这审美的开始,幸福和抵达,又都要回归到对诗歌的认识和教育。诗,诗意与诗心,是所有人审美的开始和终成。“善歌者,使人继其声;善教者,使人继其志。”“兴于《诗》,立于礼,成于乐。”既然一切都要源于诗和诗的学习与教育,那就让我们鼓舞欢心地回到诗和诗教吧。

  说到底,我们是一个诗的国度,那也必然,应该是一个诗歌教育最好的民族。既然诗歌教育是一个社会和民族审美最有效的提升和标志,那就让我们每一个人,都成为接受诗教和传授诗歌的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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